丹麦行，出乎意料

　　张华仁

　　孔子曰‘逝者如斯夫’,日子过得真快,四十几天在丹麦北菲茵的学习生活在紧张、快乐、轻松的氛围中圆满结束了。
　　日子是过去了，但它带给我的充实、阳光、激情、愉悦将会滋润我余生。
　　我今年六十有四，已习惯了退休后的悠闲生活，带带孙子，买买菜，走走路，玩玩微信，心血来潮吆喝几人来个自驾游。平静的波澜不惊的生活满惬意的。谁知道这日子被打破了。
　　董瑞祥先生创办的安徒生国际幼师学院在丹麦北菲茵学院落地。第一届学员二十个名额在微信圈内开始招生。作为老朋友，我被他拉入第一届学员名单。
　　在招生过程中，董瑞祥申请到了老牛基金会的项目资助款，所以，此项目被命名为《走进安徒生童话世界里-老牛中国幼教人才培训项目第一期》。
　　后来报名的人爆满，特别是许多幼教专业的人员报名，为了保证首批培训质量，董瑞祥找我商量后，把我列入了替补队员，他也把自己亲友的名字去掉了。我想替补就替补吧，就是把我减了也无所谓，我本来就是想给老朋友站站台的。
　　谁知道我这替补队员签证异常顺利，很快拿到了签证。却有几名搞幼教的正式学员被拒签了。想起来好笑，当时签证官询问我这么大年龄为什么还去学习，我据实回答，说丹麦幼教理念好，我要去看看，学回来好好带孙子。
　　丹麦行，给了我巨大的惊喜。
　　且不说它如诗如画的蓝天白云，色彩斑斓的大地树木，湛蓝湛蓝的大海，清新纯净的空气，海鸥成群，帆船点点，还有童话般的房屋错落有致，房前屋后修剪整洁的大草坪，更有代表主人生活情调的小物件，或一小动物、或一小汽车标志、或石雕、或铁制、或木刻、或置门口、或置屋顶、或草坪上。
　　也不说它玩中学教育理念的改革已进行了五十年。他们的改革尊重自然，顺乎天性。如何玩中学，他们的课题研究明确具体，从儿童活动中找课题，作完课题再回到孩子玩中去。

　　玩中学内容丰富多彩，不断拓展。他们遵循的原则就是尊重孩子的天性。玩中开启他们的好奇心，想像力，冒险精神。他们的幼教已达到了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用丹麦一教授的话说，现在世界的变化飞快，让人无法预测未来走势。但我们的孩子只要有好奇心、想像力和冒险精神，那我们什么也不用担心。玩中学，在丹麦已很成熟，已进入立法程序，好的，他们就要通过立法把它固化下来。
　　更不用说这里人人活得有尊严，海是平的，这里的人也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社会职业也没有三六九等，你喜欢就是最好的职业。学院的残疾人像皇帝一样活着，服务人员体贴如微的照顾。职工像绅士一样活着，割草清扫像休闲，院长摩根先生则像仆人一样忙着。
　　人们是那么的朴实，忠厚，相互尊重包容。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在这里是现实存在。祥和仁爱弥漫全社会风气中。
　　我是当过老师的，丹麦老师把我彻底征服了，我本来就认为自己不是个合格的老师，这些日子与丹麦老师相处，我很惭愧，我这老师当的真是害人害己。我要好好说说这些日子里的我的老师。
　　老师个个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个个身体动作夸张，表情语言丰富，一节课下来，去掉说话，录下表情动作，那就是一部无声的话剧。他们着装随意。摩根院长大腹便便像个弥勒佛，穿个夹克外衣特短，大肚子裤腰带暴露无遗。特没院长的派，失去了领导的神秘感。但有失就有得，他有了亲近感，他的慈祥和蔼，让同学们都特别喜欢他，尤其姑娘们更喜爱摩老头，离校早上，她们与摩老头相拥而泣，依依不舍！
　　伊根女教授教幼教理论，七十几岁的人，上完课骑自行车回家。抽象的理论课在她那里欢声笑语。课前她和我们一齐作游戏，课中，课后她都穿插小游戏，同学们老老少少乐此不疲。把理论与实际教学玩中学巧妙结合。她作游戏时那一举一动刚柔相济，轻松快乐，流淌着她的真心情！
　　还有瑛格老师，教我们丹麦语。初一见面，哪像是个老师啊，那胖得简直就是一麻袋肉嘛，谁也没看好。可她一张口，那声音就是有吸力，尤其她拉着小提琴，唱着歌时，指间流出的娴熟的音乐，口中流出美妙的歌声，那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尤其她手指的动作让人匪夷所思，她居然如此灵活。让人更为惊叹的是她超群的记忆力。课间有同学教她中文歌曲，她上课时拉着小提琴唱出来，像模像样，比我唱得还有中国味。我们十七人课堂自我介绍，第二天上课她就记住了大家的名字。这个瑛格大妈成了我们大家最热爱的明星老师，课程结束人人争着与她合影，我也笑翻天地和她拍了一张相拥照。觉得她是大美女了，浑身能找出亮点，尤其她那如大熊猫般的憨憨的笑，想起来都感到太可爱了！
　　美术老师是个美女，但素面朝天，穿衣更不讲究，一件短上衣，一条运动裤，裤腰带在外面吊了一大截，甩来甩去，她毫不理会，手舞足蹈，亢奋时跳到长凳上讲课。师道尊严全没，师者的光环一下全没了，然而她与我们的距离近了，感到很可爱。等上完她的课，她简直成了我们的女神，她居然让我这个第一次握画笔的老头创作出了自己的作品！
　　美术课在美女老师那里让我们大开眼界。她让我们闭上眼，跟着感觉，在画板上画自己的手掌，再让我们看着手掌画手掌纹路，越细越好。她在一工作台上铺好一张大画纸，摆好各种色彩的画笔，然后开始播放音乐，同时让我们几个人听着音乐，跟着自己的感觉，选择自己喜爱的彩笔，一边围着工作台转，一边用彩笔姿意涂画，音乐在转换，我们的彩笔颜色也在转换，每个人的涂鸦也在变化，不知转了多少圈，那么大的一张纸终于画满了，我们的创作也结束了。
　　这幅巨画体现了大自然有序和无序的组合，这是不同乐流的碰闯，这是每个人对音乐、对色彩不同感受的抒怀。面对巨画，仔细品味，确也进入一种艺术的境界。美女老师取出来几个画框，让我们随意在巨画上框出一幅小画，还马上显示另一景象，我们发出一声惊叹！
　　美女老师一步步打破艺术神秘感，一步步把我们带入艺术殿堂。我们每个人最后都画出了自己的作品。在作画过程中，老师走到你那里，那一声嗨的赞叹，她好像第一次发现了一个艺术天才一样，这样的鼓励我们享受得很舒服，很滋润！
　　还有一个很特殊的老师，我要特别说说。她叫黎飒，她可是大龙基金会的主席，大龙基金可在欧洲还是很有点名气，它的奠基人还是我们华人叫范岁九，黎飒可是纯纯的丹麦人，她是范岁久的儿媳妇。
　　她与幼教结缘有点戏剧性。黎飒的女儿大学毕业，女儿对小时幼儿园的生活有特别的情怀，黎飒也对那里小孩和老师很喜欢。这样娘俩就回访幼儿园。这一去黎飒与幼教就结缘了。她业余爱好是服装设计，从这个点切入，为孩子们设计剧情人物服饰和各种道具，她还设计各种孩子们喜爱的小动物，还有其它花草树木。她设计制作的服装，孩子们特别喜欢。她组建了自己的工作团队，有退休教授伊格为她从幼教理论上把关，还招了在校大学生配合她去幼儿园实践，观察孩子们的方方面面的反应，这样既能对已有的进行总结，又能从孩子们那里找到灵感，受到启发。她这一发不可收拾了，业余快成了主业，自己不但设计，还作导演编剧。

　　黎飒带我们参观了她女儿上过的幼儿园，这里也是她的实践基地。这个幼儿园哪像富豪家子女上的，太普通了，叫我们看来简直土得掉渣。但她们乐在其中。黎飒到那里拿出上次和孩子们整理出来的问题卡片，就开始互动，按卡片设置的规则，她熟练地爬在地上，两个小孩骑到她身上，她向前很自然地爬动，还有个小孩还追过去要爬上去。我们太震撼，太震惊了，大富豪，大主席居然！不过震惊之余，我们内心涌现的更是喜爱和尊敬我们

　　黎飒带我们演安徒生《打火匣》的故事。她把《打火匣》故事用曲线图标出来，并在故事发展过程中找出能提出问题的点三十个点，精美地印制在一长块布上，给我们每人一份，让我们一边看《打火匣》故事，一边探讨这三十个点上的问题。然后又让我们手工制作故事中的道具，王冠王后冠，大中小狗的面具，还有装金币銀币铜币的箱子等。叫我们特感动的不是她自己花钱给我们准备了制作用.的各种材料，如各色铜版纸，颜料，剪刀，浆糊，钉书机，胶带等，而是她开车到商场给我们讨来了一车空鞋盒子。这能不让人为她的认真感动吗？我们只有认真学习以示我们的敬意。我们的制作是个人的创作，我们没有养成一切从孩子出发的习惯，所以化简为繁，而她的理念是为孩子们服务，所以她展示制作化繁为简，一切从简，简单简约实际就是丹麦人的生活理念。接着我们穿上自己喜欢角色的服装，直接演出《打火匣》故事。黎飒从不指导，也从不评判。有的就是像美女美术老师一样的鼓励。哇！满脸的欣赏，满脸的鼓励。我们人人深入剧中人物的表现，没有任何杂念。
　　我开始出演了酒吧食客。最后正式全校汇报演出前，同学们要求老师点将，黎飒接受了，与伊格教授商量后，让董院长演士兵这主角，说他促成安徒生幼师学院成功在丹麦开历史先河，经历了艰辛，取得了成功。他就像是打火匣里面的那位士兵一样。另外她还让我演国王。我确实什么也没想，只想国王如何表现。
　　第二天的汇报演出获得了成功。得到了内外行一致高评价。不过我们一些同学确实有些表演天份。一个小鞋匠，三只狗，还有女巫，他（她）们演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特别那几个闲人群众演员，他们可没闲着，超常发挥，几个小动作，几个小表情把人世的炎凉表现的淋漓尽致。黎飒苦心没白费。
　　我为自己第一次登台面对观众坦然演出感到惊叹，我竟然有这等才能，居然藏在深山六十几年人未识，己不知！
　　黎飒的服装我们老老少少一穿，就有进入角色感觉，就会异常兴奋，有要表演的冲动。我们尚且如此，幼儿园的孩子会怎么样？她成功了，成了专家。我期待国内的服装设计师们不妨也换换视角，我更期待国内的富豪们也换换视角，为民族为国家真正强大，都来关注一下儿童。吉利大学霍伟东校长在我们出国前给我们致词，他说尊重、关爱儿童，这关系到一个国家的民主进程。
　　确实如此。黎飒在设计中就体现尊重个性。关爱每一个，在这里实实在做到了。她设计了一套渔夫捕鱼故事的服装道具，其中除三条大中小颜色有异普通鱼外，另有一条非常特别的鱼。黎飒说这条鱼是给不愿主动要求角色的小朋友设计的，让他在其他小孩活动时去看护这条鱼。这个细节虽小，但意义非凡。用他们的话说人人都是唯一，我们没权利拉下一个！多朴实经典啊，这才是尊重人性，人在这里才能找到个体的尊严！
　　还有两个场面出乎意料，让我感慨万千，它深深地刻入我的记忆。我在这里也不得不說一下。
　　结业典礼，简单而隆重，最重要的是在社会和学院影响很大。参加典礼的除院里主要领导和我们的老师，特别是有很多华侨和当地市民从外面赶来，再加上各国的学员也早早占位，座无虚席，我们的学员大部在后站位，学院教工无法参加，因此第二天特别为教工举行一次结业典礼演出。
　　典礼内容特别，除了我们学员的一些精彩表演外，还有中日学员的联袂演出，翻译华侨的精湛表演，还有华侨翻译为大家制作的精美的中国春卷饼，瑛格老师为我们每个学员准备了一份丹麦曲奇饼干铁盒礼物。
　　当然对于我个人而言，结业证确实是含金量很高，颁发仪式也具有特别意义。出乎意料，我是安徒生国际幼师学院第一届学员里第一个被请上台接受摩根、董瑞祥两位院长颁发的结业证。摩根院长的敬业精神已让我们深深折服，是他的精心安排使我们的结业证含金量大增，使我们不但对丹麦幼教理念，而且对它产生的历史、政治、经济、以及人文基础都有了全面而深刻的认识。我们全体学员都非常感谢他，他为我们一点也没减工减料，相反精耕细做，添工加料。

　　董瑞祥院长，我这样称谓是名至实归。我们是忘年交，他尊称我是他的第一位人生导师，尽管有点夸张，但能说明我最起码是他的老前辈。这就有了戏剧性。今天他给我颁发结业证，这不是人生如戏吗？这个结业证还是我的留学证件，老了老了，是他给我浓浓的一笔，我觉得这结业证超过我的大学毕业证。这能不让我感动吗？能不让我感谢董院长吗？因此，当我听到名字上到前台接过结业证后，向他们二位深鞠一躬，并情不自禁的发了一通感言。
　　那离校的场面是我人生中最感动的一幕。早上九点要离校，七八点就有日本、中东、非洲及丹麦的学员来告别。当我们来到大巴停车场，除年轻的学员们，还来了不少教职工，连年老的志愿者也来送行，周边有邻居也来了。送就送嘛，谁知不少学员和摩根院长相拥，泪光闪闪，还有不少老教工志愿者与我们的学员相拥而泣。上车了，车启动了。车上车下，挥手致别，依依不舍，泪眼模糊。车拐上乡道，老院长摩根不知从什么地方转到车后，又来挥手告别，这一强刺激，我们车上人，连我这控制力极强的人也无法控制了。流吧流吧，人生难得几回真情流露！我彻底放纵了！
　　借用李白两句诗：“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北菲茵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