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总能给人以某种方式的启发。2017年的第一缕北极光,仿佛成了安幼事业的曙光,我在冰岛雪原上的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2017年元月15日,结束了在奥尔堡千束阳光幼儿园的实习后,在从奥尔堡乘火车回哥本哈根的路上,想起了当年在博恩瑟(北菲茵市政府所在地)志愿者培训学校里的生活场景,一种强烈的怀旧情绪在我的胸中升起。我情不自禁地从欧登塞下了火车,回到了那个美丽的海滨小城里。
故地重游,往事在眼前一幕幕地浮现了出来:
1998年7月27日,我第一次出国,就来到了丹麦博恩瑟国际志愿者培训学校。刚到学校,一位德国女同学就给了我一个HUGE HUG(大大的拥抱)。第一次遭遇异域文化的快乐冲击,弄得我面红耳赤。这幅场景成了当时学校里那群欧洲女孩的谈资,她们一直拿我开了好几个月的玩笑。
传说中的日本女孩很温柔,对此我也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亲身体验。
在学校的一个午餐时间,看见一个餐桌旁有一个空位子和旁边正在用餐的一位亚洲女生。我心想,这就是几天前传说中的那位日本女生吧。我给大家点点头就坐了下来。这时,日本女生轻轻地离开餐桌,到饮水处接了一杯水回来,45度弯腰并微笑着对我说道:“先生,请用水!”
这个优雅又柔美的举动,让我惊呆了!
人生第一次有了母亲之外的女性待我这么体贴!
我们学校还有一个活力四射的女生,离别多年,已经记不清她的名字了,就用贤恩来代表吧,我还能清楚地记得贤恩那张漂亮的混血儿的脸庞以及她的曲折故事:贤恩的母亲是韩国人,父亲是一位恐怕连她母亲都不知道姓名的参加朝鲜战争的美国黑人大兵。母亲去世后,她就被人送到了孤儿院里。饥肠辘辘是她幼年时最难忘的记忆。大约五岁的时候,荷兰养父母来韩国收养了她,从此她就在荷兰的一个小城市里过上了天堂般的生活。现在,贤恩的养父母已经去世了,可她念念不忘她养父母的那种大爱。于是,她要去非洲做志愿者,把人世间的这种爱弘扬光大。
望着贤恩美丽又淳朴的脸,听着这段真诚的话语,我感动极了!
这位带着黑人遗传基因的贤恩是一个素食主义者,身上却充满了激情和力量。她经常召集我们到博恩瑟的海边跑步,在那座白色的风车旁边练习瑜伽,教我们唱各种歌曲。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电影《阿甘正传》中的这首《Blowing in the wind》了。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
How many seas must a white dove sailbefore she sleeps in the sand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这首《在风中飘扬》的中文歌词是这样的:
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可以称之为好汉?白鸽要飞越多少海洋,才能在沙滩上安歇?炮弹要飞多少次,才能被永远禁止?那答案,我的朋友,已在风中飘扬。
山峰要屹立多久,才会变成沧海桑田?人们还要挣扎多久,才能获得自由?一个人要回首多少次,才能假装没有看到?那答案,我的朋友,已在风中飘扬。
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才能见苍穹?一个人要倾听多久,才能听到人们的哭泣?要多少生命陨落,才知道那已故的众生?那答案,我的朋友,已在风中飘荡。
月明星稀,微风习习。当贤恩带领我们一群人在博恩瑟海边唱这首歌的时候,我唱出了一种人生豪迈,唱出了一种人生感悟,也唱出了眼角的泪光。
博恩瑟志愿者培训学校的一份报纸上,印有我写的一首小诗,记录了我至今不变的澎湃激情:
The earth is running, we are marching, from one country to another, we are marching, marching.
The world is changing, we are working, from morning till gloaming, we are working, working.
One World, One Hope.One World, One Hope.
地球在转,我们在行走;世界在改变,我们在奋斗;从晨曦到薄暮,勤奋的人们,总有希望的光芒在闪耀。……
一别十九载,物是人已非,这家国际志愿者培训学校已经大门紧闭了。
那天下午,我住进了海边客舍Stegogaard,这个名字的意思为世外桃园。
这是我梦中常常忆及的地方,当年在博恩瑟HPP学校时,贤恩常带我们步行至此。现在,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已随风飘散,成了梦中追忆,但海湾里那一群白天鹅和客舍旁的白色风车,却没有随着时间而改变颜色。
客舍主人Steen先生十多年前在中国做过生意。他一见面就用汉语冲我说了一句“你好”,想了半天,又说了一句“你好”,词穷了,就伸出大手表示欢迎。
他的这间客舍接待过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一次,一位日本大学生漫游到了丹麦,钱花完了,还在这里打了一段时间的工,积蓄能量之后,继续天涯之旅。
住在Steen的青青客舍里,一番热聊之后,他知道了我的梦想,并开始为安幼事业加油了。这位参加过马拉松长跑的小岛主人建议我去拜访一下北菲茵学院院长Mogens先生,Steen还告诉我北菲茵市市长的名字也是安徒生Andersen,市长的本职工作是农场主,当市长只是他的业余爱好,Andersen市长还租用了他和许多本地农民的土地,进行集约化农业生产。
在市长租用的这片田地里,我看到了一大群天鹅在那里啃食大约是甜菜之类的过冬农作物。Steen说天鹅是丹麦国鸟,它们在这里生活的自由自在,天鹅吃农田里的庄稼,就像是孩子摘自己家里苹果树上的果子一般,没有人会在意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骑着Steen的自行车来到了北菲茵市政府,我想和这位农民市长聊聊天。市长秘书把我的请求转给了Andersen市长,得到的答复是他这两天很忙,但Andersen市长建议我去拜访一下北菲茵市教育局长Ejnar先生。
Ejnar先生和他的同事听完了我创办安徒生国际幼儿师范学院的梦想后,表示支持我的创业想法,他们也建议我去见一下北菲茵学院院长Mogens先生。
这是我在北菲茵教育局与Ejnar先生以及他的同事的合影,我的表情显得是如此严肃,可我当时的心情正如Ejnar先生左边同事的表情那样。
有两个人都建议我去认识一下Mogens先生,看来我该与Mogens先生结缘了。
一般的丹麦人说话都不会也不愿意绕弯子,我也具有这样的性格。
次日,我去了古色古香的北菲茵学院,给Mogens先生说完了我的想法后,激励大师Mogens微笑着对我说道 :“你简直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我正想着和中国人进行合作呢!你怎么这么聪明和幸运呢,居然获得了授权来使用安徒生的名字来做幼儿教育,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
摩根的激励,让我心情爽朗,兴致更高。
聊了半个小时后,Mogens要去给学生上课了。他也顺便把我带到了他的课堂上,并请我给学生们分享了一番安幼创业想法。在半个多小时里,我的激情点燃了一群丹麦学生的激情,很快,那个学校的师生们都知道了一个中国人Dong的安幼梦想。
下课后, Mogens先生说他要去参加北菲茵市政府新年招待会。
我是知道这个新年招待会的。在我到达Steen客舍的第二天晚上,我就给Steen说了市长忙碌的消息。Steen说是这样,因为第三天晚上市长要举办一个新年招待会,他也要去参加这个活动呢。
当时,我问Steen我可否参加新年招待会?没有邀请函怎么办?
Steen说他可带我直接去参加市长新年招待会,不需要邀请函,理由有三个:
第一,我创办安幼的想法对北菲茵市的发展有利;第二,我现在成了他的外国朋友;第三,市长是他的租户,他们的关系很好。
那天下午,在给北菲茵的学生们做完分享后,我就搭Mogens的车去了市政厅,见到了Steen。在市政厅大门口,也见到了Andersen市长。面对Andersen市长,我感谢他介绍我认识了教育局长Ejnar先生。看来,昨天上午Andersen市长说他这两天忙,不是推脱之借口,而是真的忙于年底的政府工作汇报。这些细节,让我看到了丹麦人的诚实,我已经在心中默默地为他们点了赞!
在丹麦人的心目中,财政大臣和清洁工没有谁比谁高一等的概念。政府公务人员为了获得选民的支持,对选民更是尊重三分。当我提出与帅朗的Andersen市长合影留念的请求时,我发现Andersen市长比我还高兴。晚宴之前,Andersen市长对2016年的工作做了一个汇报,他的工作报告获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我问一位来宾,下届市长选举是否还会投Andersen先生的票?他说,那要看他后来的表现了。
晚宴上,我又得到了一个信息:北菲茵市政府所在地博恩瑟正是安徒生外婆的家乡,安徒生童话故事中许多乡下美景与海边风光,就取材这里。充满着浓郁的乡土气息的安徒生童话故事,与我的脚下的这片土地有了密切的联系。
在北菲茵学院旁边,还有一个安徒生高尔夫俱乐部。俱乐部的老板Finn先生可能是安徒生家里的远房亲戚吧。他自豪地我展示了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二世来这里打球的照片以及她用过的球棒,还让我挥了挥女王用过的球棒。
Finn先生对丹麦女王的尊重,也是绝大多数丹麦人对女王的态度。
北菲茵学院Mette老师对我说,她的邻居Anne 女士是一个画家,画了许多安徒生童话故事插画。听说我在做安幼教育的事情后,她想认识我。就这样, Mette老师驱车十几公里,带我拜访了那位年过70岁,却依然神采奕奕的女画家。
现在,丹麦安徒生国际幼儿师范学院的教室里,就有了她画的一幅气质深邃而略带忧郁的安徒生肖像,旁边还有一只夜莺,就是安徒生笔下和中国相关的那个童话故事《夜莺》。我看到了Anne女士的用心与真情。
北菲茵市新年招待会结束一周后的一天,Mogens校长又安排我与北菲茵学院另外两位校务委员一起开了个会,他们听取了我的合作想法:
我告诉他们,我已经获得授权可以使用的安徒生的名字和肖像了,并想以正在申请商标注册的“安徒生国际幼儿师范学院”的名义来与北菲茵学院合作做国际幼儿教师培训工作,建立一个“幼教界里的滴滴顺风车平台”,规划行驶路线是往返丹麦和中国之间。利用丹麦丰富的教育资源,良好的教育理念与方法,去满足中国教育发展的巨大需求。我负责寻找培训资金,负责挑选有教育情怀的中国教育界知名人士来丹麦学习。我们共同设置课程,摩根校长寻找丹麦教育资源,利用北菲茵学院的宿舍、教室、餐厅等各种教学设施,来做这件极富有社会公益的事业。
一个愉快的合作协议就这么达成了,我还给北菲茵学院创始人千叶忠夫先生赠送了一副《读者》杂志创始人胡亚权先生的书法大作。其中陈抟的诗句“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真实地表达了当年的千叶忠夫在丹麦创业的心情。
当天,我还接受了菲茵报社Thomas先生的采访。在2017年2月3日那天,菲茵报以三个版面专题报道了我的创业想法,当地政府网站也做了转载。很快,我就接到了几个邮件:第一个是奥登塞市前议员暨安徒生文学奖的创始人Benny先生发来的,他表示要大力支持我们的事业;第二位是一个旅馆老板Kaalund,她希望未来我们的学员可以入住她的旅馆;第三个是当地一位企业家 Viggo先生,他也希望与我们进行合作;还有一位二十多年前移民丹麦,现在在菲茵岛上当教师的中国女士姚蓓。
Dear Dong,you have inspired me with what you want to do for your nation's children and I will come to witness the fruits of your noble project.
For the time being, I will quote the most famous Albanian, Mother Teresa: There are no great things we can do in the world, only small things with great love.
(亲爱的董,你为中国儿童服务的理想深深地鼓舞了我,我将见证你高尚事业结出的硕果。我引用一下阿尔巴尼亚特蕾莎修女的一段话给你:我们没法做大事,只能怀着大爱做小事。)
这是2017年元月份我在北菲茵学院认识的一位Lulind先生在邮件中写给我的话。Lulind曾经当过阿尔巴尼亚驻日本使馆签证官,从阿尔巴尼亚外交部辞职后,为了研究北欧社会,就来到了北菲茵学院学习。在北菲茵学院的那个晚上,我和Lulind先生喝着咖啡,吃着学校提供的免费夜宵,畅聊到了深夜两点多。相互的理想,让我们都很兴奋,其间,Lulind的父亲从阿尔巴尼亚给他打来视频电话,他还把我介绍给了他父亲,他父亲挥着手兴奋地用汉语对我说:“ 董,同志,你好!你好吗?”这样的话语,一下子就把我的思绪带回到了那个反帝反修的大革命时代里。
人都想走单调的捷径,而上帝却往往给人生以优美的曲线。在画了一个螺旋式的弧线之后,我在安徒生的故乡丹麦菲茵岛上创办了安徒生国际幼儿师范学院, 架起了一座中丹文化教育交流的民间桥梁,我们的汗水,也终于浇灌出了一朵美丽的小花。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谈的谈说的说,小城故事真不错,请你的朋友一起来,小城来做客。”
邓丽君的这首歌,唱出了我在北菲茵所产生的那种美好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