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0 大学理念，贵族精神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上世纪的1928年，中国游学生徐志摩面对剑河美景，情不自禁写下了这首诗。

 

十多年前，当我第一次踏上英伦大地的时候，视野未及剑桥。

 

2016梦游英伦，我的思绪从白金汉宫波及到了剑桥，虚幻的情景妙不可言。

 

2017年春节，带着丹麦的收获，我绕道英国回北京，特意来到了剑桥，在波光粼粼的康河里，我也乘了一条篙船，寻梦青草更青处，载一船星辉，放歌人生斑斓，品味着当年志摩的情怀。

 

 

剑桥大学国王学院把徐志摩的这首诗刻在了一块石头上。我看见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太太带着一个旅行团走了过来，她用英文讲解着徐志摩的故事，还朗诵了这首诗。

 

我站在旁边认真地聆听着。和其他游客相比较，我听起来有特别的感觉。

 

这位老太太朗诵完毕后，还请我用中文朗读了这首诗。

 

在诗人当年徜徉的地方，我的激情替代志摩穿越了时空。

 

朗诵完毕后，一位白胡子老先生夸我中文朗诵的诗就像是一曲优美的歌。

 

这位老太太热情地和我握手致谢，还对我说到：“你的手很温暖”。 

 

我想起了Warm︿saw，于是笑着告诉她我的心也很温暖。

 

 

剑桥大街上众多哥特式教堂凌空飞壁，集体述说着弃绝尘寰向往天国的宗教情怀。行走在古老的剑桥大街上，一种穿越了800年时空的奇特感受扑面而来。

 

在国王学院的大教堂里，一位主教主持了一个唱诗活动，优美的声音在空灵的大教堂里飘荡着。唱诗班里的人们，身穿礼服，气宇轩昂，却有着一种高贵的谦和。礼拜完毕，走出教堂，又在剑桥的大街上听到了悠扬的钟声响起，“一声是男的，一声是女的”，这是100多年前英国桂冠诗人华滋华斯听到钟声后的感受。

 

 

在三一学院牛顿塑像前，我摸着牛顿先生的脚，恭恭敬敬地与先师合影留念。感谢三条牛顿定律让我在兰州的大山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好几年，也特别感谢牛顿第一定律启发我改变了命运，走向了世界。 

 

 

没有实现的梦想，回忆起来也是美好的。

 

在白金汉宫皇家纪念品商店里，我告诉一位售货员我差点成为她的同事当上女王餐厅跑堂的故事，我还从她那里买了一块印有白金汉宫图案的红色围裙做纪念。

 

这位英国女店员听完了我的描述后，送了我几张白金汉宫明信片并认真地鼓励我说：“继续努力，也许下次就会成功。”

 

可在我心里，美丽的菲茵岛已经取代了这座豪华的女王宫殿了。

 

 

一首英国民谣唱道：London Bridge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华灯初上时分，我背着联想包，从白金汉宫步行走过了大本钟，经过了伦敦天眼，走到了一座朴素的大桥上，我问一个英国小伙子：“不远处泰晤士河上那座古色古香的贵族般的古堡大桥就是你们英国民谣中唱的要倒塌的伦敦桥吗？”

 

他幽默地回答我说：“还好不是那座古堡大桥，歌中唱的桥正是我们脚下这座普通的水泥桥，但希望不要在今天晚上倒塌。”

 

 

伦敦漫步，剑桥沉思，我对所谓的贵族精神有了新的理解：  

 

贵族二字，是人类历史上值得尊敬的一个称谓。贵族是人类文明的代表，是人类优秀精神文化的创造者与传承者，也是社会稳定的压舱石。那些拥有高贵的气质、宽厚的爱心、悲悯的情怀、清洁的精神、承担的勇气、包容的胸怀、以及有坚韧生命力的人，都可称之为贵族。

 

友人微信说：“我们或许不是贵族的后代，但我们有责任成为贵族的祖先。”

 

我很欣赏这句话。

 

在伦敦，我感受到了贵族精神，贵族精神包含着四种特征：

 

1、良好教养

二战时，英国国王爱德华到伦敦的贫民窟进行视察，他站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门口，对里面一贫如洗的老太太说：“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答案却是NO.

 

于是在英国有了这样一句话：“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可进。”国王虽然进不了这个茅草房，但是，他的绅士风度和良好的教养，却进入了人们的心房中。

 

 

2、社会责任

1793年1月21日，在法国巴黎协和广场上，行将被处死的法国最后一位国王路易十六说到：“我清白死去。我原谅我的敌人，但愿我的血能平息上帝的怒火。”法国的贵族就这么香消玉损了，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上留下了一个灰色的记忆。

 

而与法国一海之隔的英国贵族阶层，却保留了下来，并发扬光大。

 

为何同为统治者，却有了不同的命运？

 

原因就在于过去英国贵族与臣民的关系，相比较法国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关系，更多了一层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英国历史上这种为臣民负责的精神到了现代就变成了为公众服务的精神。英国历史上之所以没有发生过法国那样的大革命，这和英国贵族承担了许多社会责任不无关系。

 

如威廉王子上学时做社区服务志愿者，毕业后还要去服兵役。

 

 

英国贵族成员的涵盖面也在不断地扩充着：

 

在剑桥三一学院我看见了牛顿宿舍窗外的那颗苹果树新苗，我联想到了英国的社会制度为大批科学家以及各种学者专心做学问提供了保障。就像是那颗苹果树一般，终有一天会硕果累累，反哺社会。

 

果真，在英国，每年都会有科学家、学者等社会精英因卓越贡献而被册封各种爵位，他们成了贵族的一份子，他们为人类的文明与进步贡献出了自己的才华，也为英国贵族注入了新鲜血液，扩大了贵族的影响力范围。

 

贵族精神的外在体现是绅士般的良好教养，其内涵则是爱与尊重：包括对人、社会以及自然的爱与尊重。这种爱与尊重，则需要通过履行社会责任来得以体现。

 

 

2001年，当战火硝烟尚未散尽，科索沃年轻人情绪低落时，我来到了科索沃，参加了由一个26岁的荷兰小伙子Yanik创办的科索沃夏季大学学习。Yanik与联合国合作，申请到了荷兰外交部的资金支持，借用科索沃普里什蒂纳大学的场地，创办了科索沃夏季大学，让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与当地的穆斯林年轻人一起学习，以此来抚慰他们那颗遭受战争创伤的心灵，并为科索沃寻求和平出路进行了一番有益的探索。

 

Yanik的做法令我大开眼界，我看到了Nothing is impossible的真实注解。

 

徐志摩《再别康桥》的故事，跨越了世纪之交的2000年：

 

当年，康桥波光里的艳影，在青年徐志摩的心头荡漾着。夕阳中的金柳，如新娘般让他自作多情。诗人悄悄地走了，留下了一段柔美的文字，晃动了一颗16岁美少女的春心。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当年的美少女林徽因已经为人之母了，这首《人间四月天》就是写给儿子梁从诫的。

 

 

时光飞逝，当年梁间呢喃的小燕子长大了，在知天命的时候创办了中国首家环保组织自然之友（Friends of Nature）：

 

我曾是自然之友理事，也是梁家的常客，知道了他的许多故事。

 

中年时代的梁先生曾意气用事，愤然离开了体制。没有退休金，没有医疗保险。然而，梁先生没有依靠家族强大的影响力去经商发财，而是带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带着一种贵族的使命，投身公益事业：保护藏羚羊、反对建坝、污染调查、首都钢厂搬迁、开展环保启蒙教育。关注天下人幸福大事的梁先生的生活却十分简朴，裂了缝的家具还在使用。作为全国政协常委，有一次骑车去开会，居然被保安挡在了门外。

 

在一个灰色的日子里，梁先生骑行中躲让突然从胡同里冒出的汽车，人身倒地，车轮哀鸣。2010年10月28日，79岁的梁先生病逝。在北京世纪坛医院，我和自然之友的伙伴们把他抬上了通往火葬场的灵车。他的骨灰埋到北京昌平国际友谊林的一颗松树下面，梁先生回归了自然，还滋养了那颗松树。

 

每年清明节，都有自然之友们来到这里，用一束鲜花，表达追思。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宋人陈与义的这首小诗，道尽了人生的空灵与幽静。

 

 

3、自由精神

贵族教育和平民教育的区别在于：贵族教育着重于培养人的独立性和对权威的挑战。而平民教育重点在于培养人的知识，以及组织纪律性。

 

自由是贵族精神的核心，无自由，毋宁死。贵族精神贵就贵在一颗早已升华了的自由灵魂与独立意志，他们能够在权力与金钱面前说不，它具有知性与道德的自主性，能够超越时尚与潮流，不为政治强权与多数人的意见所奴役。

 

古时英国贵族的最大敌人是国王，国王想专制，贵族想自由。英王与贵族之间经过激烈斗争，最终签订了权利法案，写清楚了贵族的权利和义务：贵族有义务向国王纳税，国王在法律上保障贵族的三种自由：人身自由、财产自由与精神自由。

 

大学是培养精神贵族的，是一个社会道德与理性的凝聚之所，而不是一群二流子的餐厅。否则，即使其毕业生学富五车、权倾天下、富可敌国，亦不能进入贵族的行列。富是物质的，贵是精神的，所以，贵族精神并不是富裕人群的专利。

 

一个大学的魅力所在，就体现在其师生身上的教养、责任和自由这三种贵族精神要素上了。

 

当年，我曾经在武汉大学和华中理工大学学习过，对这两所学校有较多的了解。

 

武大校徽上的那座巍峨的图书馆曾经是侵华日军华中司令部，在图书馆脚下的大道旁边，当年日本军人为了解相思之苦，就种植了28株樱花树。现在，它们已经繁衍成了数百米长樱花大道旁的上千株樱花树，每年四月，花树竞相绽放, 灿若云霞，动若飘雪，游人如织。

 

文革期间，当全国各地一大批教授遭受非人待遇的时候，华中理工大学的前身华中工学院校长朱九思却把他们网罗进来，像英国人保护人类文明的传承者贵族那样，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可以生存下来并能够安心做学问的空间，也因此成就了现在的华科大。

 

在那个疯狂的战争与动乱的年代里，武大的樱花与华科大教授们是幸运的。而幸运的背后，体现出了这两所学校的大度、仁慈与包容，体现出了这两所大学的自由精神，那种不为恶势力所屈服的贵族精神。

 

我曾在北京吉利大学工作过几年。据说当年吉利大学（2014年5月后改名为北京吉利学院）要建一个图书馆，建成什么样子，一群人讨论了许久。最后李书福从口袋里掏出了50美金，指着上面的美国国会大厦说，就按照这个样子造。

 

从中我看到了成功人士的那种大气魄和求简思维方式的魅力所在。

 

北京吉利大学图书馆曾经被评为中国最美50所大学图书馆第二名，名落北大。

 

其实，图书馆之美，除了其外观形象外，还要看图书数量、图书内容、以及读书人的状态。如果要我当评委，抛开对吉利校园的个人感情，我要调查一番吉利图书馆里有多少关于人类历史进步的书籍，我会用“教养、责任、自由和多维度思维方式”这把尺子去衡量一番吉利图书馆里的藏书是否有助于培养学生们具有这样的大学精神。

 

盼望着在不久的未来，具备了丰富内涵的吉利学院图书馆可以成为名符其实的中国最美大学图书馆第二名甚至是第一名。可目前设施很好的吉利学院图书馆里，却经常是空荡荡的。

 

北京吉利学院第四任校长霍伟东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铁腕禁止课堂玩手机，他拉开了整顿校风的帷幕，誓言要把北京吉利学院建成“正规的好大学”，这让我看到了创始人李书福“建中国最好的民办大学”的目标开始清晰可见了。

 

4、多维度思维方式

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的完美思维应该包括：空间度（长宽高）、时间度、高度（领导视野）、深度（专家视角）、广度（社会活动家层面）、角度、厚度、温度（人情味）、亮度（上帝的启示）、态度等。

 

不同人群思维维度多少，就决定了他们的精神层面的高低与丰富程度。

 

幼儿园小朋友的思维方式多是点状的；

 

把许多点联系到一起的线状思维，或继续扩展到了面状的思维，是小学生的思维方式；

 

多数中学生的思维方式是三维立体空间的，他们在想问题的时候，考虑到了事物之间的那种三维空间的立体联系。

 

大学生的思维维度应该在四维以上，其中：

 

时间度，是指人们看待或者处理一件事情的时候，要学会从过去或者未来的时间维度上进行思维，这样，对于一些问题的处理就会变得比较全面。许多高人的思维特点就是在于其善于使用时间度。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话是指观察者的高度不够。

 

深度是科学家们普遍具有的思维素质， Devils in the details（魔鬼在细节），科学家们往往在细微之处深入探究，就有了重大的科学发现。

 

弥勒佛是温度与厚度的代表人物，从许多寺院“笑脸常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的对联中以及弥勒佛慈祥的笑脸中，不仅可以看到他的温度，而且还可以看出他极大的包容度，包容不仅仅需要心胸大，还需要大智慧，这就是弥勒佛的厚度。当一个人具备了思维的厚度，生活中的许多烦恼就会烟消云散，天下也会太平许多。

 

徐志摩是梁微因的爱情启蒙师，他写的许多有温度的诗文，萌发了旅居英伦16岁少女心中爱的种子，留下了一段国人皆知的爱情佳话。

 

如果说诗人徐志摩的爱是令人回味的小爱，那么，梁从诫先生做环保，就是一种对人类的大爱了，展现出了贵族精神里的社会关爱与社会责任。

 

无论大爱还是小爱，他们都是一种思维温度的具体体现。

 

亮度，那是一种上帝的思维方式，往往给人以极大的启发，豁然开朗、顿悟、灵光一现都属于这种思维方式，在我们还没有想出它是如何产生的时候，就让我们感谢上帝吧。

思维还具有方向性，即思维的角度。聪明的人，往往善于逆向思维、发散思维、跳跃思维。而那些思路不够宽阔的人，就容易钻牛角尖，一条路走到底了，最后悲从中来。

最后一个重要的维度，就是态度。态度积极的人，走到那里都阳光灿烂，即使在阴雨天里，都会有一片太阳在他们的心中。态度积极的人，他们主动地与周围的人们和谐相处，获得幸福的感受；他们会想方设法地去做好事情，解决问题。而态度消极的人，世界在他的眼睛里就是灰色的了，人生也难以亮堂起来。

 

一所大学里师生思维维度的多少，是判断这所大学高低的一个重要标志了。

 

我在丹麦奥尔堡大学读研究生的第一年，我们这个专业有四位中国学生。到了第二年，一下子就来了十几位。走廊顿时热闹了起来，可是，课堂里却安静了。有七八个中国学生在课堂上从不发言，老师提问，也不回答。这样的情况，很快就被各位老师反映到了当时的系主任Johannes那里。 Johannes问他们：你们的托福成绩都那么高，怎么会听不懂课呢？一位学生说他们掌握了托福考试技巧，另外几位给Johannes道出了实情，他们是国内中介机构造假办来的，花了许多钱，就想来丹麦找碗饭吃，混个出路，说话间，一个女同学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第二天，Johannes又让我把这八位同学召集在一起，他提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保留一年学籍，建议他们到英国学习英语。一年后，待英语提升了，再返校学习。

 

Johannes把枪口抬高了一寸，大家松了一口气，有了寻找活路的时间了！

 

当年在美国的高校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美国人的处理办法就是直接开除。

 

Aalborg University - Linking life and learning把生命与学习联系在一起，这句让人内心柔软的奥尔堡大学口号，Johannes给出了一个温情的诠释。

 

 其实，普通丹麦人的思维维度也不多，他们也缺少时间度、高度、深度、广度、但却普遍具有温度，这就是丹麦人的可爱之处，这也是丹麦国家的可敬之处。

 

北京大学钱理群教授说的那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虽然他们的思维具有“空间度、时间度、高度、深度、广度”，但是缺少了温度，更谈不上亮度了。这样的大学生也只能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和贵族精神毫不搭边。

 

十八岁前，我在兰州师专学习，毕业后我有了一个在中学里安身立命的机会。

 

三十六岁那年，在科索沃夏季大学，我看到了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冒着社会动荡不安的风险，带着内心深处一种人道主义的大爱，走到了一起，他们的身上放出了一种人性的光辉。 

当年北京吉利大学飘扬着的“大楼、大师、大思想”的旌旗，让我佩服第一任校长罗晓明的办学理念。

 

在欧洲大学里看不到这样的旌旗了，我却感受到了“教养、责任和自由”等大学精神萦绕在身边许多人的身上。

 

活了一个多世纪的周有光老人对于人类历史的演进看得很清楚：

 

“经济从农业化到工业化到资讯化；政治从神权统治到君权统治（专制）到民权统治（民主）；文化从神学思维到玄学思维到科学思维，世界各国都在这同一条历史跑道上竞走，中国不是例外；审视中国在这条跑道上已经达到什么程度，是每一个知识分子的历史责任。”

 

人类文明的历史，像一个人的历史那样，是一部从无知到野蛮到文明的进化史。

 

在这个过程中，安徒生国际幼儿师范学院立志培养有良好教养、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有自由精神、有温度、有亮度、有广度等多维度思维方式的现代幼儿教师，他们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第一任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