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教师是一个幸福的人，他才能培养出幸福的人——丹麦安徒生国际幼儿师范学院访学日记（12）续

 

 

　　（续前天）

　　小兔子快要做完的时候，接受当地媒体电视采访。

　　问：您在丹麦学到了什么？或者说，你对丹麦教育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答：教育者和孩子之间那种平等关系，对孩子无微不至的真正的尊重。

　　问：这些东西带回中国有用吗？您觉得丹麦教育可以在中国推广吗？

　　答：有些具体做法是有用的，比如昨天我们看到的并体验的“梦幻之旅”，这种做法完全可以在中国的教室里让孩子们去实践，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并不是所有方法都可以照搬，毕竟国情不同。重要的还是先进的理念，而这个理念所呈现的形式完全可以是多样的，不一定非要是丹麦式的。

　　问：您觉得中国和丹麦教育有什么不同？

　　答：我认为，如果从理念层面讲，说实话，中国和丹麦包括中国和欧美发达国家的教育，没有有太大的不同，大家都认为要“以人为本”，现在在中国，哪怕是一个乡村学校，墙上可能都写着“一切为了孩子”；但问题是，在中国好多理念还停留在标语口号上，停留在口头上，行动上不是一点都没有，但远远不够；而在丹麦，这些理念却已经成为普遍的行动，而且非常自然的生活化常态。另外，中国教育和丹麦教育至少还有一点不同，就是丹麦教师的自主性要大一些，或者说自由度要大一些，创造的空间自然就宽阔得多；而中国教师就目前来讲，各种约束太多，由于评价方式、考核制度以及来自各种各种形式主义的督导检查等等的干扰，能够自由发挥的教育空间很狭小。当然，最近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已经下决心改变这种状况，我们国家刚刚颁布一个教育改革方面的文件，重点是教师队伍建设，已经提出要提高教师素质，为教师排除干扰，给教师更多的创造自由。

　　问：我在采访您之前也看了您的一些文章，了解到您的一些观点，你特别重视“幸福”的理念，能结合您这次在丹麦的感受谈谈这个理念吗？

　　答：是的，我有一本书的名字叫“幸福比优秀更重要”。这个命题不一定是我先提出来的，但我特别认同这个理念。所谓“优秀”更多的是靠外在的评价，因此追求“优秀”就免不了要做给别人看，而且和别人比；但“幸福”是靠内心的感受，与别人无关。在中国，我们更多地是培养“优秀”的学生，各种评优选先都是希望某一个人能够“脱颖而出”，在这过程中，孩子其实失去了很多幸福；而我发现丹麦的教育者更注重培养一个一个的孩子他本身的幸福。再简洁一些说，中国教育更多的着眼于培养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而丹麦教育更多的是着眼于培养“幸福的人”。其实，教育既要培养“有用的人”，也应培养“幸福的人”，不可走极端，但关键是二者应该找到平衡点。我还想补充一点，培养幸福的人，前提是教师本身必须幸福；只有教师是一个幸福的人，他才能培养出幸福的人。

　　问：这个安幼项目会对中国孩子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答：对，我这次是受安徒生国际幼儿师范学院“老牛中国幼儿教师培训项目”的邀请前来学习考察的。我认为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项目，我对项目的发起人董瑞祥先生表示由衷的敬意。以前我和他素不相识，但随着对这项目的了解，特别是来到丹麦深入参与进来之后，我感到他是在圆一个伟大的梦，这个梦就是从幼儿教师开始一点一点地改变中国教育，进而尽可能地为中国进步效力。让我感动的是，董老师组织的最近几期赴丹麦培训，都是公益的，所有参加培训的来自兰州、内蒙、山西等地的一线普通老师不但不交一分钱的费用，而且是丹麦的吃住行全都免费。一个国家的希望在教育，而教育应该从孩子最初进幼儿园开始，这样，幼儿教师的教育理念、专业能力和综合素质就尤为重要了。我不想不切实际地夸大这个项目的作用和影响，但能够改变一个老师，就改变了一个班的幼儿，改变了一个园长，就改变了一群孩子……能做一点算一点，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关键是这个进程已经不可逆转，微观的改变已经发生。这就是意义。

　　问：您这次来丹麦，对安徒生有了新的认识吗？

　　答：安徒生对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中国的中小学语文教材都有他的童话。但是这次来之后，我更深刻地理解了安徒生。安徒生绝不仅仅属于孩子，而是属于所有人，属于一个人的而所有年龄段，属于整个人生。他的童话所表达的是人类共同的价值观，比如善良，比如正直，比如向上，他博大的胸襟和真诚的人道主义情怀，哪里仅仅属于儿童？还有他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也是人类永远需要的。中国当然也有善良、正直、想象力，但还很不够，中国人民同样需要从安徒生童话中汲取精神养料。还有，安徒生出生贫寒，历尽苦难，最后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升华，他一生的经历本身就是一部伟大的童话。

　　问：您是第一次来丹麦，这和你以前没来丹麦之前的想象有什么不同？

　　答：没来丹麦之前，除了知道这是安徒生的国度，还知道这是世界上幸福指数排名最高的国家，但来了之后我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简单、朴素、单纯。城市并不豪华，街上没有豪车，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校园，没有高大的教学楼，没有体育馆或天文馆，连校门都没有，都是简单的平房，教室窗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远处是村庄和森林，完全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我和丹麦民众的直接接触不多，但我从不多的接触中，感到丹麦人很单纯，彼此之间的关系很纯净，很简单。其实中国也有很多美好的地方，如果要说，我也可以说一大堆，但今天您是让我说丹麦，我自然就多说丹麦。

　　问：丹麦教育可以从中国学到什么？请给丹麦的教育者提一条建议。

　　答：我对丹麦的教育还谈不上全面深入的了解，所以我还没想过丹麦教育可以从中国学到什么，但我想，丹麦人这么舒适，这么恬淡，与世无争，那中国教师的不断进取、自我提升的精神，是不是可以让丹麦教师借鉴呢？我知道中国的许多普通教师非常让人敬佩，身处逆境，而自强不息，不断向上……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让丹麦教师学习。

　　记者：您说得对，中国教师这些的确值得丹麦教师学习。

　　我问：丹麦有评选“优秀”“劳模”之类的吗？

　　答：没有。丹麦教师任何自上而下的评比，只有在学校孩子们自己评选自己喜欢的老师。

　　我又问：那丹麦的教师评职称吗？比如教师之间有初级教师、中级教师、高级教师、中级教师之类的晋升制度吗？

　　答：也没有。我们在学校或幼儿园有校长、园长和教师之间的区别，也有校长、副校长之间的区别，但教师之间没有您说的那种专业职称区别。

　　我问：如果什么都没有，靠什么去激励教师呢？

　　记者懵了，想了一会，她答：您一下提出这个问题，我还不知道如何回答您。要说“激励”，我们的老师更多的是自我激励。看到自己学生的学习效果不如别人，虽然学校并没有评比，也没有奖优罚劣之类，但他自己有自己的尊严啊！如果一个老师工作了五年，却感到自己并没有变得更强，他自己就会紧张，会想办法提升自己，就自己参与一些研究项目，比如如何更好地教学，如何更好地和学生相处，如何对待青春期的孩子，等等，通过这些在广度和深度上提升自己。

　　我问：丹麦老师的社会地位如何？

　　答：丹麦的教师不属于高收入人群，但是属于社会都认为很重要的一个职业，包括教师自己也认为自己很重要，教师的工资不是靠类似中国的职称，而是靠经验，越有经验的老师工资越高。

　　昨晚的面条没吃完，刘燕、王向晖等老师便重新热了热，请我们去吃。我知道隔了24小时的面条肯定不好吃，但一想到丹麦的晚餐，便觉得还是那面条好吃。真感谢辛勤付出的刘燕和王向晖老师！

　　晚上，我们几位昨天没有演出的老师在教室里自娱自乐地体验“梦幻之旅”的演出，我扮演一只聪明的狗，和徊良扮演一只小鸭，王艺蓉扮演一头蒙牛奶牛，秦晓燕扮演保护奶牛的卫士，马乐扮演一个凶恶的怪兽，张银霞老师女儿赵雪扮演小公主，王向晖老师负责整体引导。张银霞、王禹、薛丹、郭纯洁、董瑞祥等老师当观众。虽然即兴演出，不可能真正精彩，我们大家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