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芳：走进童话王国 亲历丹麦教育

    山东省威海市塔山小学 王艳芳  

    去走动，去呼吸，去飞翔，去漂流，去付出和获得，在遥远异国的道路上徘徊，旅行即生活。  -安徒生

    丹麦，一年有六个月昼短夜长，在这个连狗都可能抑郁的国度，为何连年被评为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丹麦人的教育理念一直被外界称赞，人口五百万，却有十三位诺贝尔奖得主。丹麦的童话大师安徒生、丹麦的乐高积木、丹麦主张“自由第一，人人平等”的大教育家格隆维，似乎丹麦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而生。丹麦的孩子究竟有多幸福？幸运的我在丹麦最美的春天里，走进安徒生国际幼儿师范学院，聆听专家学者的授课，又到小学和幼儿园参观，亲身体验了“丹麦式”教育带来的震撼。

    名副其实的森林幼儿园

    我随丹麦安徒生国际幼儿师范学院的学员们一起到安徒生的故乡欧登塞的一个森林幼儿园参观。名副其实，这个幼儿园就建在森林里。幼儿园没有围墙，小铁门就开在栅栏的中间。幼儿园的活动场地很大，户外设施与自然环境顺势而为，树屋、滑梯就搭建在小山坡上，浑然一体。设施场地也是原生态的，沙箱、秋千、平衡木等大量的器材都是用原木制成的，并没有涂上油漆。孩子们有的爬在栅栏上，有的在沙坑里玩沙，有的在玩跷跷板，还有的在打秋千，有个小男孩在推着小车玩土，忙得不亦乐乎。我很惊奇地发现很多孩子都是“赤脚大仙”。

    我们走进室内，发现孩子很少，安娜园长说孩子们都到森林里去玩啦。而且这个森林幼儿园一共就56个小朋友。规模较小，设施也很简单。幼儿园从早上5点45分就开园，照顾早晨起早上班的父母，下午3点以后家长可以随时来园接孩子。森林幼儿园活动流程一般为：夏天一般全天都在户外，冬季每天保证两个小时的户外活动时间。冬季丹麦零下15度，但也挡不住孩子们在户外活动的脚步。丹麦有句俗语“没有坏天气，只有不合适的衣服。”雨雪天，孩子们更喜欢到外面玩耍，不过他们都穿上价格不菲的连体服（一件合人民币一千元左右），孩子们在雨里雪里，尽情地玩。等回到室内，老师会用洗衣烘干一体机把湿衣服洗净，明天接着用。

    注重玩中学，做中学

    森林幼儿园的课堂模式就是玩，非常重视通过自由玩耍培养幼儿的动手能力、创造力和社会交往能力。孩子们自己通过游戏探究、发现，从做中学，进而获得知识并形成经验，教师只是幼儿学习中必要时刻的协助者。如：森林里到处是花草树木等具体实物，孩子通过直接触摸、闻嗅、品尝等方式全方位、立体地认识认识它们的形状、味道及颜色；森林里的绿树、花草等不同植物让他们领略到大自然的不同造型及色彩，并用森林里找到的各种材料自制玩具，或者使用树枝搭建房子，在这里幼儿的想象空间无限拓展，创造力也因此发挥得淋漓尽致。

    孩子们到幼儿园，就是要学习和自然界相处，要学习小伙伴之间的社交能力，要学习建立乐观的人格。据园长介绍“老师和家长要帮助和支持孩子玩，在玩中学习。幼儿园要让孩子掌握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孩子每天很多时间是在户外玩，他们要自己穿衣外出，自己决定玩什么，如有玩沙玩泥的，骑车、爬树，多是自由散漫地玩，没有统一的上课。”老师的课堂若没有老师本人同意，谁都不能随便进入和干涉。丹麦的老师有很大的自主权，他们可以自行决定每天开展活动的内容和方式。所谓的教学，其实就是在一天中开展各种各样的游戏和活动。

    家长的共识：“孩子越脏越快乐”

    森林幼儿园中，孩子是自己的主人，不会受到老师太多的约束。他们被允许有时间、空间玩耍，接近大自然、爬树、跌倒等。有作为孩子的自由，老师尊重孩子们的自然成长。在这里，感受最深的就是这里的孩子像孩子，他们稚拙、真实，天性尽显，孩子的一日生活就是玩，各种玩，自由地玩。来自于自然的孩子最喜爱在户外玩，爬高、玩泥、骑车，甚至于在地上爬着玩，家长也非常支持孩子们自由玩耍，他们认为户外自由活动这是锻炼孩子体质，培养个性的好时机。若孩子晚上回家衣服干干净净，家长就认为孩子一天没玩好。

    这次学习期间，安徒生国际幼儿与师范学院邀请了文雅丽伯爵（她原先是二王子的王妃）来演讲，她说自己的两个孩子从幼儿园就灌输要玩玩玩，而自己在香港的侄子在幼儿园就会认识很多字。她刚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学习问题。直到现在她的两个孩子长大，他们在做一些国际的项目和PISA（OECD组织面向全球十四五岁的孩子关于阅读数学和科学一项测试）的测试时，非常出色。她越发觉得正是因为从小的玩耍保护了他们的创造力，所以文雅丽伯爵说她现在很信奉“孩子不会为了学习而玩耍，然而学习却会在玩耍中自然发生”这句箴言，让孩子们在玩中快乐学习。

    自然教育就是服从自然的法则，顺应儿童天性发展进程，才能促进儿童身心自然发展的教育。正如龙应台那段经典的话“上一百堂美学的课，不如让孩子自己在大自然里行走一天；教一百个钟点的建筑设计，不如让学生去触摸几个古老的城市；讲一百次文学写作的技巧，不如让写作者在市场里头弄脏自己的裤脚。玩，可以说是天地之间学问的根本。”

    借鉴丹麦的幼儿教育理念，我们应该把孩子当成独立、完整的人，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多种需要，尊重孩子自然成长，把每个孩子培养成完整的人。

    丹麦老师“谈伤色不变”

    我发现森林幼儿园的很多孩子的膝盖和小腿上都有新伤旧疤，有的还在用着创可贴。安娜园长说这太正常了，孩子在玩耍中有点磕磕碰碰，没有关系，家长也不会介意。不过每个孩子入园前，必须办好保险，每年600克朗（合人民币也就是600元多一点）。若孩子受伤严重了，保险公司会有相关的理赔。

    森林幼儿园曾发生过最严重的一次意外事故。一个老师带孩子们去海边玩耍，一个淘气包穿着连体服，却把双手藏到了拉链里面。结果玩着开心，猛跑起来，摔在地上，由于手臂无法撑地，整张脸都狠狠地扑倒在地，一下子摔掉了四颗门牙！当时老师马上做了紧急处理，然后请来家长，家长直接带孩子去医院，后来又找保险公司理赔，并没有找幼儿园的任何麻烦。

    翻译姚蓓老师在丹麦从事了17年中小学教学工作。她说她教小学时，有一次她班的孩子上体育课，一个孩子踢球时倒着跑，结果摔倒了，而且后脑勺先着地，这可把姚老师吓坏了，她怕这孩子脑震荡。赶忙给孩子的妈妈打电话，诉说了事故的缘由，表达了歉意。结果家长没有一点抱怨姚老师，反而安慰她说孩子上体育课，摔倒不可避免。家长马上带着孩子去了医院。两天后，胳膊骨折的孩子吊着绷带上学了。

    在丹麦，家长和学校已达成一种教育共识：孩子需要通过玩耍、运动和生存体验，去找到自己的能力边界，这是远比受伤更重要的事。因为孩子只有体验到这些危险时，才能知道如何避免危险。就如我们中国的俗语“吃一堑，长一智。”这也应了蒙台梭利的名言“不是我们教育了儿童，而是大自然教育了儿童，只要我们建设一个正确的环境，儿童就能进行自我教育”。

    “安慰鱼”让我学会接纳和包容

    我们去参观斯莱特小学，正值他们每天早晨的集体唱歌活动，全校的孩子都集中到礼堂里唱歌。礼堂外面有个老师半跪在地上搂着一个哭泣的小姑娘，在低声安慰着。陪同我们参观的老师说他们每天早晨的集体唱歌活动就是为了让孩子们学会和不同年级的友伴沟通交往，还有就是关注到每个孩子的心情。若发现哪个孩子心情不爽，老师会去关注。

    给我们上课的丽萨老师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教我们一起玩的一个游戏--《三条鱼》，这是一首丹麦家喻户晓的童谣。一个渔夫打了三条鱼，又嫌鱼小，最后放回海里，我们围着圆圈，一边唱着童谣一边用各种姿势传递着小鱼。她又拿出第四条小鱼。她说这是一条安慰鱼。是为了一个或者几个不喜欢玩这个游戏的孩子准备的，让他们在圈外照顾这条鱼。

    多有心有爱的设计，为这条“安慰鱼”点赞！它给我三点启示：这条小鱼给了孩子尊严和价值感。即使这个孩子没有参加游戏，也很自然巧妙地融入到整个游戏之中，而不是边缘人；这条鱼给孩子以尊严和信任感；悦纳不愿意参加游戏的孩子，情绪不在状态的孩子，以及想法和别人不一样的孩子，学会包容和接纳。秉持着一种宽容平和的姿态对待每一个孩子，不评判不定义不指挥，更多的是一种引导和启发。即便这次这个孩子没有参加游戏，也很自然地融入到了整个游戏活动之中。

    也许以后我对课上有的孩子不张嘴唱歌时，也不会生气了。这是我从丽萨老师的这条安慰鱼里学来的。

    公益心的种子从小培养

    参观森林幼儿园，我看见墙上贴着一个海报--为生命而跑。安娜校长说这次主题是为癌症患者进行的公益跑。丹麦各个社区与学校、幼儿园结合的公益活动比较频繁，最常见的就是公益跑。公益跑时，当地全民志愿参与报名，按跑的公里数由赞助商出资捐助。孩子们一般在家长的陪伴下，参加公益跑活动，然后志愿捐款或者赞助商根据你跑的公里数进行捐款。翻译郭斌老师的孩子就在我们参观的斯莱特小学上学，也经常参加公益跑活动。上半年的公益跑是为肺病儿童而跑，孩子在学校的操场上跑，每跑一圈，自己在胳膊上做一个记录，晚上回家，根据胳膊上的记录，家长志愿付多少钱（金额不限，甚至可以1元钱或者10元钱一圈），所有钱用于公益。核心就是全民参与公益，让孩子们用自己的付出从小就主动参与到公益中来。

    我们在参加全民参与的皇家跑活动中，我、发现丹麦人参与这样的活动热情高涨，扶老携幼，蹒跚学步的孩子在跑，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跑，年轻的父母推着婴儿车，白发苍苍的老人步履蹒跚，也在跑。更令我感动的是很多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士也在摇着轮椅在跑，还有个女孩手扶代步车，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洋溢着灿烂的笑靥。

    幻想之旅培养想象力

    在丹麦幼儿园常常能够在看到安徒生童话故事及其中的角色、场景，安徒生一直没有走远，就在孩子们的生活中。我们观摩了一场由孩子自发地根据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依原有故事即兴表演的“幻想之旅”，对幼儿园教育教学理念有了真切的感悟。

    这是一节幻想之旅的课程。所谓 “幻想之旅”即没有任何事先设计好的主题、角色与情节，完全由孩子们即兴创造。老师坐在带轮子的椅子上，用几句话引导孩子们进行想象活动。她连孩子们的角色都不规定，一个小男孩说他演国王，结果还有三个小姑娘演美人鱼，四个小孩演国王的猫，一个演小狗，两个想演超级英雄，一个想演蜘蛛。其余的孩子说不想演，就当观众。国王的小脸很不开心，老师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王宫里最贵重的花瓶被四只淘气的猫打碎了，他要惩罚一下这淘气猫。这时那个小狗给他出主意，可以把猫拴起来。可国王说他不知道该怎么拴。小狗又说他还有四根拴狗的绳子，可以用来拴猫。这时国王煞有介事地把四根绳子一一拴在小猫脖子上，还打着一个结。我们都被他的表演整得忍俊不禁。老师这时发言了，她说那三条美人鱼想进王宫里去游玩，国王说他的王宫里碎花瓶还未打扫好，不能接待客人。这时超级英雄出主意找个隐形机器人来帮忙。

    孩子们边想象边表演，自己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故事情节顺利开展下去，看得我们趣味盎然。老师的作用只是孩子们的首席，她让孩子们站在教室的中央，一切故事情节全由孩子们自我展开。整个过程体现了玩中学，孩子们运用已有知识经验并展开惊人的想象，最后随着故事的开展在老师建议下孩子们自然地一起唱起歌来，在歌声中结束表演。这样的表演或许可以称之为“开心之旅”。而且以上所及有关社交能力，语言发展，身体运动及文化表现等目标通过表演游戏得到实施。

    在丹麦，学校和幼儿园里都没有监控设备，老师的课堂若没有老师本人同意，谁都不能随便进入和干涉，我们进幼儿园时，一再被强调若不是园方已跟家长沟通好的，可以照相的班级外，谁都不可以贸然照孩子的脸部。这些都是对孩子的尊重和保护。

    丹麦人让阅读成为习惯

    在欧登塞的路边，我发现好几个天蓝色的小书箱。翻译老师说这样的书箱在丹麦随处可见，是图书漂流的一种。市民可以把喜欢的图书拿回家去读。也可以把自己家闲置的书拿来分享。

    我也很关心丹麦孩子的阅读情况。我们去斯莱特小学参观时，正好五年级一个班的孩子上阅读课。老师告诉我们小学阶段规定每个孩子每天至少阅读20分钟，老师不规定书目也不检查。但孩子们二年级就要写研究报告，若不读书，不会查阅资料，那就完不成作业，所以他们会很自觉自发地坚持读书的。五年级一学期要精读深读三本书。老师给了几个开放性的问题，供孩子们在读完一本书后自我选择来做。

    1、读这本书之后根据自己的想法重新设计制作书的封面和插图（插图需配有文字）。

    2、在书中某些场景下，如果你是主人公，用自己的想法重新设计主人公的对话。

    3、如果你是作者，设想一下这个故事会如何延续？用自己的想法文字表达出来。

    4、看完这本书，根据体会的内容写一首诗。

    5、将书合上闭上眼，脑中会产生什么样的画面，画下来。

    孩子们经过读书、理解、思考、创作插图、写自己想法这些过程，锻炼了阅读、理解、表达、写作、创造、语言、想象等能力。

    我们还参观了学校的图书馆，有上万册藏书，孩子们每周一节图书馆课。借还记录只需自助。在一台电脑上扫码，输入自己的学号，即可自助完成借书还书过程，无人监督。图书馆在上学时间全部开放，无专人值守。学校对孩子们很信任，孩子们也还给学校诚信。

    总之，在丹麦的幼儿园和小学，我最大的感受就像安徒生说的那样“最重要的是让孩子做孩子，不要让孩子成为小的成年人！”我看到的孩子就像孩子，学校就是个学校的样子。尊重人，关注孩子、敬畏生命，这些理念都在一大堆细节中闪现，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和借鉴。